白马非马——重论红楼红学三大死结

作者:陈斯园

刘梦溪先生的《红楼梦与百年中国》是对红学研究集成式的大作品,堪称红学研究百科全书,该书充满理性精神,对各家观点兼容并包,不采取盖棺论定的求实态度,读完之后让我掩卷沉思、开启心智。陈斯园重读《红楼梦与百年中国》也有同样的感受。以下这篇新作也可以说是新新红学表述完整的宣言书和挑战檄文。建议大家完整阅读这篇精彩文章。浩歌很欣慰告诉大家,研读红楼“十年辛苦不寻常”的陈斯园的50万字红学著作出版已经落实了出版社,看样子编辑慧眼还是认货真价实的好货。传递红学薪火,弘扬传统文化需要更多的70年后、80年后大胆的学术开拓。红楼梦蕴涵的丰富的中华文化精神必将永远生机!

重读《红楼梦与百年中国》,感受刘梦溪教授那"一生叹息":"红学走到今天,索隐派终结了,考证派式微了…….",我的心情却没有听挽歌的悲哀,而是感觉"这里黎明静悄悄",红学论战狼烟虽然在新世纪没有引起蔡胡论战那样大的战火,但也让我们看到了湖南颜采翔吉林土墨热等一批红学家新星在冉冉升起,在当今红学回归文本研究的大潮中,必然会开拓红学新丝路,前程依然似锦!

本文从红楼作者及其创作背景与大观园三个基本论题进行研讨!

=====考证派:红楼作者雪芹是否姓曹

西方有《红与黑》学,大都是文本分析,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司汤达,红学分内外学,那是因为原创作者"相传不一"(高鹗编辑说),文本中有"曹雪芹批阅十载,增删五次"!

刘梦溪老师在《红楼梦与百年中国》中将"脂砚何人"、"芹系谁子"、"续书作者"并称为红学的"三大死结",认为:"除非发现新的材料,否则这三个死结就将继续下去,谁都休想解开"。

红楼作者就是一个"迷女",而曹学派只看下面的臀部,不看上面的胸部!从文本寻根探源,才有发现,但从掘墓追溯曹玺曹操姬国,那就研究是"迷女"的肠子!

红楼探幽是文化体验,不是根据实地打仗,也不是根据头发侦破,而是依靠文本与历史展开想象的翅膀!所以把曹学问题归结为三大死结,是新红学死结,不是红学死结!因此,曹学才是红外学,文本研究才是红内学!

关于刘梦溪老师"总之曹雪芹是谁的儿子,是一个根本未获解决的问题。",颜采翔的《新红学第一前提曹寅有孙雪芹论质疑》,综合了前代学者的"非曹说",论据充分,分析到位,陈斯园的《九问新红学》更是综合了前代与当今各大在野派红学家对这一问题探讨精华,所以这两篇文章在网上受到长时间的热捧!红学会没有敢反击,那是怀疑自己能否通过论战"把跟留住",所以群殴刘心武,不过是肩上扛个死老鼠给人看---冒充猎人!

胡适曾言:我向来感觉《红楼梦》比不上《老残游记》。对红楼的艺术性进行了贬低,其"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更是违背实用主义的精髓:铁证如山。读其文,却看到了许多个"假如"字样,而非铁证,所以不过是沙滩红学而已,根基就败在这个假设的作者身上!周汝昌是中文系毕业,自然不能苟同老师全盘否定120回,则东施效颦金圣叹,腰斩红楼,歌颂曹雪芹是个天才,骂高鹗狗尾续貂。但是,三十岁的人能写出百万字的爱情小说,却无法完成红楼这样有历史感叹与哲学高度的伟大小说,并且任何作家都有其附丽!譬如《《儒林外史》》的作者吴敬梓也曾以《《诗说》》为理想,肖洛霍夫忽然抛出《《静静的顿河》》,也有人疑问,但后来抛出长篇《《一个人的遭遇》》,没有人怀疑了,所以石头能生人是可以怀疑的,一个人凭空推出一个伟大作品是不可能的!因此从小说创作能力来说,年轻的曹氏与庸俗的高氏仅是传书人,不能因为有《《红楼梦》》相似的经历就是作者!作家推出作品是要看底蕴的,普通作家是永远也写不出《《红楼梦》》这类伟大的作品的。红楼续书30多种,后来都死了,就是高鹗本120回本就是一体的例证!曹雪芹遗诗,是周汝昌胡诌出来的,后来他也承认了,真是牛蒲郎冒充牛布衣的当代版!学术造假,那可是犯罪呀!

再说关于"寅"字避讳,冯其庸等先生似乎找到红楼夜明珠,但如何解释:薛蟠只觉没意思,笑道:"谁知他‘糖银’、‘果银’的。"如何解释焦大所言"成日价养小叔子爬灰",可卿半推半就被老公公所"奸灭",凤姐与贾琏"白日宣淫",贾芹风月案被逐出门!"只有府前一狮子才干净的贾府(曹家)"一语,就可见孙子不但不避讳,而且是骂,不与之同流合污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忘了姓氏!

曹派红学解释《红楼梦》五个书名还能从文化角度糊弄人,而五个题名者则是新红学的最软肋也是蛇之七寸,因为这几个大佬都是明末清初人!梁清标(1620-1691),号棠村。吴乔(1611--1695),昆山人,号玉峰,著有《围炉诗话》,题《红楼梦》。梁清标、吴乔与当时文坛领袖吴梅村是好友,吴梅村最长,固曰"其弟号棠村序"。而在这品题之中,大家可以做一个有趣的组字:吴玉峰题,东鲁孔梅溪题,棠村序,吴梅村呼之欲出!

继"石头记原创作者吴梅村说"后,土墨热先生与黄砚堂先生提出"洪?说"是近年的又一大原创作者提案,对于网上风传的帖子红楼原创作者提案12名之多,刘梦溪老师对"洪?说"进行了客观的评价:"曹雪芹虽是清代乾隆年间写成《红楼梦》,但他写的背景是明末清初,曹雪芹13岁前居住在南方。百年红学索隐派有这样的观点,我对西溪有兴趣,对杭州也有极大的兴趣,洪?和曹寅有交往,我在研究。"

其实,胡适不需要超越,周汝昌的迷茫就是例证,刘心武走得更远,真的是"胡说"了,可见所谓考证派已经走向了探轶!

红楼作者到底是谁,我们从吴梅村说洪?说对曹雪芹说进行证伪就足够了!曹雪芹是作者之一,白马非马也!不能说曹雪芹是作者!
庄子有"悬解",我们何不东施效颦,把红楼作者定格为"雪芹"(去掉曹姓),红学各路方家就不肉搏战了,人民群众也接受,就是和谐社会了!

======点评派:大观园是空中花园吗

学者大都不懂小说创作过程,陈寅恪不谈鲁迅就是学者对小说家漠视!但他一辈子都有红楼情结,就是矛盾!

陈寅恪先生的以诗证史也不是万能的,假如去追寻钱钟书的《围城》到底是哪个城市,那就是缘木求鱼!

脂批:长安非长安,大同非大同!"金陵应天府"就是南京与商丘的城市组合,哪里需要考证到底是哪里,意会就可!《/》》

红楼作者肯定是个戏剧家,因为红楼故事大都是在大观园里演出,可见,大观园是红楼兴衰四幕剧的布景而已!

关于大观园原型的地点之争历来有北京南京之争,近来又加入洪园说水西庄说等,真是非常热闹,但都可以四字结论:瞎子摸象,自圆其说.

我仅用一句文本对纷争的大观园原型说进行辩伪:

《《石头记》》第16回: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今亦无烦再引……全亏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一一筹画起造。

脂批曰:"门前一片横塘水乎"?这一问真如美女惊鸿,让人浮想连篇.吴梅村在其名著《《圆圆曲》》有言:"前身合是采莲人,门前一片横塘水。"这里的"横塘水"点名苏州,"浣纱女"点名西施,意思是陈圆圆为元春的一个影射也!既然脂胭砚斋说大观园原型在姑苏,那其他的地点就不攻自破!

脂批曰:"全亏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一一筹画起造".这句话让各路红学家都是一头雾水,因为作者不写其姓,由不得大家有十万个猜想了!张南垣((1587~约1671年),名涟,明朝松江人,中年后迁居嘉兴。我们很明白地看到了"山子野"是两个园林专家的组字:"山"为"张山人"张南阳,"子野"是施绍莘的字"子野",独独少了张南垣,可见吴梅村故意抹煞张南垣的功劳,也是有意为张南垣的子孙避货祸!

近期韩吉辰先生推出《水西庄与大观园探源》》,看似景观一一对应,却搞不懂时间先后问题,随邦森与土墨热进行辩伪,大意是那是传书后的建筑,有道理!

大观园的原型探密,还是越原始的越正确,后来的赝品再华美,也不是原装!

刘梦溪老师说:"因为大观园是生活中实有,还是作者虚拟,历来是聚讼最多的红学课题,抓住此一问题详加论证,有助于追溯曹雪芹艺术构思的特点和创作思想。"

关键是这个课题需要考证到底是南京还是北京吗,没有必要,因为学者的考证与作家的演绎根本就不在同一频道,如果拘泥于一地,再完美的考证也是附会!

周恩来从和谐的角度说:"要说人家是想象,人家也总有一定理由。不要轻率地肯定它就是《红楼梦》的大观园;但也不要轻率地否定它就不是。"

某地园林可能是大观园的原型之一,但大观园绝对不仅仅是那一地!正是"白马是马,白马非马"也!

还是红楼点评家俞平伯先生说得好:大观园是综合南北的芳韶风物,究竟它在哪里呢?"则必要碰到一个软如天鹅绒的钉子。作者微哂道:"在我方寸。"

=============索隐派:红楼背景是哪朝哪代
艺术品的技法可以超越时空,但创造者无疑都要在作品里留下时代的烙印,红楼作者制造的故事,又是怎样的背景呢?

刘梦溪老师在《陈寅恪与红楼梦》中对《柳如是别传》明确提出"明清文化痛史"的新说:陈寅恪综合运用传、论、述、证的方法,熔史才、诗笔、议论于一炉,将家国兴亡哀痛之情感融化贯彻全篇。

新作《情问红楼》也是如陈寅恪先生一样的技法全面检视、考察宝黛爱情心理的力作:18世纪中期亦即清朝中叶的世家大族里面的爱情,所以爱情表白的方式带有十足的中国文化特点。"你放心"比西方的"我爱你"的内涵要丰富深刻得多。

通过对爱情的诠释,陈寅恪先生看到了明亡清兴,刘梦溪先生只是升华了爱情为"空":在曹雪芹看来,真正的爱情也许是永远无法结合在一起的,只不过是一种空幻。也许是刘梦溪老师和陈祖芬老师的爱情太美满了,无法体验宝黛的爱情之"痛"!

《陈寅恪与红楼梦》是《红楼梦新论》(1982年版)的修改版,但"陈寅恪与《红楼梦》"只占一个章节,以下九成篇幅写"曹雪芹与红楼梦",这与书名产生了名不副实,可见刘梦溪老师对陈寅恪先生的"明清文化痛史"只是理论研究而非改变实践!

且看《红楼梦与百年中国》中,刘梦溪老师对索隐派客观评论:

现在从头细想,蔡先生是何等样人物,他会莫名所以、随随便便地"猜谜"吗?即便"猜谜",他会"猜"得那样"笨"吗?"《石头记》者,清康熙朝政治小说也。作者持民族主义甚挚,书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而尤于汉族名士仕清者寓痛惜之意。"试想这是多大的判断。如果书中毫无此种旨趣,蔡元培能够无指妄说吗?至少,《红楼梦》里有反满思想,是许多研究者都承认的。

笔者近年颇读陈寅恪先生之书,于义宁之学的特点偶有会心,知道其晚年所著之《柳如是别传》,"古典"往往绾合着"今情",通过表彰柳如是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一方面鞭笞明清鼎革之际的失却操守的士大夫阶层,另一方面对现实生活中的没有气节的知识分子也表示了嘲讽之意。

陈寅恪撰写《柳如是别传》,也不是只美颂传主河东君一个奇女子,对那一时期的可以"窥见其孤怀遗恨"的南国名姝,包括陈圆圆、董小宛、李香君、卞玉京、顾眉楼、黄皆令、林天素、王修微、杨宛叔、寇白门等,《别传》都或详或略地有所论列。而且在气节上,大都是这些婉婪小妇高过"当曰之士大夫"。

最令人解颐处,是杜世杰对《红楼梦》作者的看法。认为《红楼梦》产生于康熙初年,原作者是一位具有强烈反满思想的明遗民,对索隐派来说,乃是自然之理,杜世杰也持此说,完全是正常的;但提出曹雪芹是一个化名,意思是抄写存或抄写勤,则是前无古人的最大胆的假设。关于原作者,杜世杰相信吴梅村说,认为"梅村心怀亡国之恨,不能补天,深自愧悔,乃以史臣自任,自称古藏室史臣,又称梅村野史,则其胸怀可知也,其所做之诗,多隐史事",颇符合《红楼梦》作者的实际身份。

看来《红楼梦》中有关明清史事的待发之覆不少。虽然我个人并不坚执研究《红楼梦》一定要把书中的情节和明清史事具体联系起来,但如果有人这样做了,我想也应该得到不抱偏见的学术同行的尊重。

中国文学的特性和学术传统方面的原因,从文学研究的方法论的角度来看,这方面的原因更具有普遍性,可以说,是红学索隐派存在的理论前提。
这是说《红楼梦》里贾氏家族隆替兴衰的故事,是以1644年清兵入关(顺治元年)到1744即乾隆九年左右这一百年的历史环境为背景的。而1744年正是曹雪芹开始写作《红楼梦》的年份。他显然从"百年"这个具有历史轮回意味的时间概念里获致一种"暗示",因而产生了文学创作的灵感。

这并不奇怪,因为广义地说,索隐也是一种考证,考证也是一种索隐。诚如黄乃秋在1925年批评胡适的《红楼梦考证》时所说:"胡君虽知以此律人,其自身之考证,顾仍未能出此种谜学范围......其以不相干的零碎史事来附会《红楼梦》的情节,与上三派如出一辙;所不同者,三派以清世祖、董鄂妃等,胤?、朱竹?等,及纳兰成德等相附会,而胡君以曹雪芹、曹家、李家等相附会耳。"

我引证刘梦溪老师许多结论与反思,其实也是大家的迷茫,无非要论证红楼是写家庭生活的还是写政治历史的!如果写的是历史,那红楼的技法定性就绝非"现实主义"手法!

《陈寅恪与红楼梦》也提到:《红楼梦》可以说是一座象征艺术的宝库。

刘梦溪老师还对"第四篇《红楼梦》第一回与《堂吉诃德》卷首比较研究"进行分析,可是外国读者从来不把《堂吉诃德》当作现实主义小说来看,作者也不是一个现实的人,也不是一个浪漫的人,《红楼梦》也是如此,看似现实主义描写生活,其实影射秦淮八艳的,可以说是"青楼梦",看似落红成阵,却是血泪酿成,许多脂批可证!

先说小说三要素之一,红楼人物描写的"一手二牍,一声两歌""一人两面,分身合身",真是世界独创,永远领先,不理解这一点,永远是红楼门外汉,望楼兴叹而已,你可以把宝玉理解成顺治,就明白黛玉如董鄂妃吃暖香丸宝钗如顺治废后静妃吃冷香丸,而王夫人,可不是庄太后?你可以理解黛玉是柳如是等秦淮八艳的集合体,而宝玉可不是除了"逃"就是写字的南明文人,这样,你就与陈寅恪先生一起看到了明亡清兴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再说环境描写,红楼看似美艳,却是挽歌,那黛玉葬花的日期是4.月26日,正是扬州十日屠城的开始,大家都知道戏剧的精髓象征手法,可见黛玉葬花与史可法身葬梅花岭是惊人雷同!

再说故事情节,红楼并没有传统章回小说与现代电视剧一样的肥皂情节,而是用"散点透视"法描绘那一颦一笑,而在这"颦颦"之中,领悟东施效颦的对象西施颦儿故事,继而领悟明亡清兴!正是脂批经常提到"春秋笔法",影射历史,微含大义!

从小说的三要素来看,鲁迅先生一方面说"红楼一出,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但从学术上被胡适的新红学误导,所以没有看到红楼技法已经无意识中具备西方现代小说象征主义表现主义意识流等技法特点,认为红楼是写实主义,就没有完成对红楼作者的超越!

周汝昌先生说红楼之大之高之深是"文化小说",非常好,但从红楼思想境界来说则是"新文化小说",而从文本技法来看,则和现代派的石涛画类似,可以称为"写意小说",这也符合中文文学的审美习惯!

曹学是红学一家之言,岂能搞学术垄断!红学不是曹学,好理解,理解白马非马就需要艺术思想高境界了,不能"解放思想",可不是作茧自缚,谈什么"实事求是"!

胡适新红学打着所谓的科学考证外衣,已经误导红学发展百年也,山穷水尽之时,还是学习新一代的"科学发展观"吧,否则是螳臂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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