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乙本钗黛册词称谓勘误

作者:周林生
程乙本第五回中,称钗黛册词为“四句诗”,甲戌本此处作“四句言词”,庚辰本作“四句言辞”。甲戌本、庚辰本皆是,程乙本错,其错处在于诗、偈不分。

偈,是“偈陀”(梵文Gatha)之省、义译为“颂”,它是佛家的唱词,其中往往隐伏着未来之事(当然,这是臆测的),是佛经文学的一种文体,而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诗。《辞海》(1977年版)、《现代汉语词典》、《四角号码词典》都释偈为“佛经中的唱词”,《词源》、《新华字典》分别释偈为“佛家所唱词句”、“和尚所唱的词句”。它们都只把偈解释为佛家的“词句”、“唱词”,而没有称之为诗,这是非常正确的。

雪芹对偈的称谓主要有两种:其一是明言如甲戌本卷一:石头“后面又有一首偈云:无材可去补苍天……”(6页)又如庚辰本第二十二回,宝玉“立占一偈云:你证我证……”(496--497页)其二是以“言词”代称。如甲戌本卷一:“那僧乃指着他大笑,口内念了四句言词,道是:惯养娇生笑你痴……”(11页)如同本同回:“忽见那边来了一个跛足道人,疯狂落脱,麻屣鹑衣,口内念着几句言词,道是:世人都晓神仙好……”(17页)十二钗的册词是佛门之物,又隐伏着十二钗的结局,是最典型的偈,但雪芹在此处对偈的称谓复杂一些,计有:“言词”、“言辞”、“歌词”、“词”、“断语”、“其判”、“其书”等。为了避免字面上过多的雷同,雪芹还用了这样的说法:“后有几行字迹,写道是…...”(晴雯册词)、“后面书云……”(香菱册词)、“也有四句写云……”(探春册词)不过,无论怎样,雪芹都没有把这些偈词称为诗,可见作者观点甚明,并未把佛家词语当作诗。程乙本中将钗黛册词明标为“诗”,显然是错误的。此若非高鹗所据底本的钞胥笔误,就是高氏的妄改,定不会出自雪芹之笔。(又:由上述可知,目前流行的一些注《红》书籍,如《红楼梦诗词评注》、《红楼梦注释》等,将偈称为诗,都是错误的。)

【原载】《红楼梦研究集刊》第6辑(198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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