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臆话:梅——“四君子”之首

作者:秦人
陶醉在梅香诗酒的意境里,先贤的脚步沿古而来。不借此乘兴抒怀岂非惋惜!我真不愿意醒来,真想和隋代那个叫赵师雄的师兄一起夜游浮罗山时,在梦中与那位装束朴素、芳香袭人的女子饮酒;不,我更愿意化作那位绿衣童子栖落仙女的肩头,弹唱梅花姐姐的心事,也希望那歌声能抛却赵师兄弯月般的惆怅。好梦总是容易破碎,这一破就成了流传千古的梅花典故,这一碎就激发了千古词人各领风骚的诗词佳话。历代文人赞颂梅花的诗词不计其数,他们或托梅言志,赞凌寒独放的风骨;或描形摹态,抒景遇寥落之苦;或点化生情,发思乡怀人之慨;或借梅娱情,遣才性、明教化、寄神思。让我们这些后生也无限神往!

李公明的《早梅》诗云:“东风才有又西风,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依然新白抱新红。”那些经不住风吹霜冻的草木们,都光秃秃地没有生机地木立在山野中,恰似那些生活中承受不起磨难的人们一样,在遭遇变化时无力因应而呆若木鸡。只有那斗雪开放的梅花是越开越旺越开越美,在风雪摧残之时仍然“新白抱新红”,给人以希望和生机,冰雪其质,丹心其性真乃赤子情怀。“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村前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齐己的《早梅》形象又可谓神形兼具、气韵犹存。在万木萧疏的冰天雪地里,只有那梅花承受着风雪的倾轧独自凌寒静悄悄地与雪花笑舞,活脱脱一个强者形象。是的,只有强者才能够在逆境中不沉沦不低头,即使经受再大的苦难,内心仍然“暖”流涌动,这暖流是汇聚的豪情,勃发的激情,凝聚的希望!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所有的花儿都凋谢了,而梅花仍旧独自飘香。占尽人间风情不是她的过错,而是本身的华贵决定的内涵,是那些不敢媲美的花儿甘拜下风,梅花可没有故意卖弄的意思。“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美若浣溪滩头的西施般的梅花,芳姿倒映在水中月镜里,“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她皓洁的肤色与淡淡的体香熏醉了天上的明月和地上的霜禽与粉蝶。连诗人自己和此刻的我都“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擅板共金樽”了。林逋的《山园小梅》简直把梅写活了,显然我们都陶醉在梅韵里了。盛赞梅花到极致的要数明代诗人高启的《梅花》诗了:“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出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只有神仙才能居住在瑶台,而人间偏偏就有与神仙相媲美的梅花。月下美人的梅花与高卧雪中的雅士的青松和刚健、秀挺、俊逸的绿竹融为一体实是妙趣横生、肝胆相照。那么,高洁冷艳的梅花也就不再孤独寂寞了。古人称松、竹、梅为“岁寒三友”,来形容英雄、君子与淑女相交相容相处。松树象征着顽强、奋发的英雄形象,绿竹寓意刚直、谦逊而有气节的君子,梅花则代指坚贞不屈的烈女形象。可能是梅花不愿意伤害其中任何一个倾慕者的心,也或许是想保持她永远娇艳的芳姿的缘故,所以就在每年的暮冬初春里陪伴追求者同苦难而不共甘甜。梅,冷艳绝美、超凡脱俗之花!

李商隐的《忆梅》描写梅早秀先凋,抒发诗人坎坷不幸的身世之悲。“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这是李商隐作幕梓州的后期之作。首句写诗人漂泊天涯,滞留异乡的孤独苦闷。李商隐是在仕途抑塞,妻子去世的情况下应柳仲郢之邀来到梓州的,独在异乡,寄身幕府,已感到孤孑苦闷,想不到竟一住数年,意绪之无聊郁闷更可想而知。无可奈何的悲哀,难以名状的厌烦,全在其中。次句落笔眼前,写百花争艳,春光明媚,倾吐诗人悲极而乐,因春而喜的心情,情意顿升。面对姹紫嫣红的“物华”,诗人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梅花,它先春而开,望春而凋,诗人遗憾不已,不免对它怨恨起来。着一“最”字,可见怨恨之深,悲痛之大。实际上,写自己怨梅恨梅,乃是为了抒发诗人自己的身世之悲。诗人少年早慧,文名早著,科第早登,然而紧接着便是一系列不幸和打击,中、晚年大多心灰意冷,精神颓唐,还不正是“早秀先凋”的景遇寥落悲苦之情吗?而柳宗元的《早梅》诗就多了几分淡定与从容:“早梅发高树,同映楚天碧。朔风飘夜香,繁霜滋晓白。欲为万里赠,杳杳山水隔。寒英坐销落,何用慰远客。”梅花在繁霜寒夜吐故纳新,香飘袭人。何愁山水阻隔,有与楚天同碧的销落的“寒英”缭绕与诗人的高尚情操相融,自然友人的灵犀也是相通的,何必要在万里之外去赠予呢。欣然坐看飘落的梅花,心里是那样的宽慰。梅花虽美,但也有寥落的时候。人生苦短,如果能像梅花一样灿烂一次也就够了。人无诸事好,花无百日红。这是自然规律违背不得,还是顺其自然吧。也显示了诗人闲适的生活态度。

爱国诗人陆游借用《卜算子·咏梅》词控诉了封建时代正直而受排挤的士大夫孤高自赏的悲愤情怀。“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悲愤之情是何等的深重!早年科场“曾荫补登仕朗,锁厅荐送第一”。有才华、有抱负本来是好事,可偏偏就名列当朝宰相之子秦埙之前而受无情排挤不被重用,满腔抱负无用武之地。后来好不容易入朝为官,积极主张北伐抗金,对南宋统治者苟安江南深为不满。所以受到投降派的打击和同僚的排挤,政治上很不得意,看不到前途。身出此境,愁苦难消。而“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也显示了自己梅花般的孤高品格。要怪就怪朝廷腐败,奸臣当道。难怪就要遭受群芳嫉妒了。自己可无意争名夺利,只是想为国效力呀!“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梅花就是梅花,君子就是君子。飘落的花瓣渗入泥土也要化坐“泥红”去护花,即使变为尘土,也馨香如故。即使自己屡遭排挤,也不肯低下头颅去与奸佞为伍。纵然粉身碎骨,也丝毫不变自己高尚的节操。这既是封建王朝的弊端,也是中国士大夫的骨气。(秦人)  



焦清

风霜刀剑中

昂首季节前沿傲骨一身

百花争艳时

悄然含笑花丛退舍三分

生来注定无畏

活着是那般圣洁清新
曾令几多贤达铸志一生

几多贤女以梅冠名

画师难雕你的风采

文人难塑你的灵魂

用苦难守候一生的自信
让高洁在人间暗香浮动
我心中的梅影啊

芬芳里流溢不朽的精神



(散文诗)

吴培纯

梅、兰、竹、菊四君子各具特性:兰以幽见长;竹以节名世;菊因宋代才女朱淑贞一句“宁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倾倒词坛;梅仅以香迎人否?

实则傲骨高标也!

风骨梅同傲,心神鹤共飞,何等气节、何等潇洒!

花开一季,赏心悦目;人生一世,万古流芳。

傲而不远人,香而不能亵,寒可独自开,韵亦能吟咏。

画家笔底生辉,诗之彪炳史册。

吾与汝为伴,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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