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宋词中的女性之美

女性美既是一种自然美,又是社会现实中崇高的美,它是文学作品经常涉及和表现的对象,而以诗歌来描写女性、歌咏女性之美,古已有之,早在《诗经》中就出现了描写女子的体态之美的作品,如“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卫风·硕人》)、“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郑风·有女同车》)等,虽然写得比较简单,但却为后世所称道。《诗经》以后的《楚辞》、“汉乐府”中均有一些多姿多彩的女性主人公,对美女的铺陈描写在诗歌中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然而,女性之美在诗歌中并没有普遍出现。魏晋以来,描写女性渐成诗坛风尚,特别是南朝出现的“宫体诗”,第一次将女性放到了诗歌的表现中心,这是诗歌创作中的一次重大转折“宫体诗”对女性美的着力描写,其意义在于,开启了“为女性写作”的新风气,开辟了新的文学审美领域。它不仅使女性美大规模地进入了文学的创作领域,而且从文学发展的角度来看,它对中晚唐五代出现的以“香奁体”为代表的艳情诗以及“自南朝之宫体,扇北里之倡风”的曲子词的创作都产生了自接的影响。

 “诗庄词媚”,“词为艳科”,词与男女艳情有着与生俱来的密切关系,而在以柔情风月、思恋别怨为内容的宋词中经常浮动着女性的身影。在女性的描写上,宋词既与“宫体诗”、“花间词”一脉相承,又比其更为丰富,这是因为词体更具有得人独厚的优势“词之为体,要吵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1]词不同于诗,它是一种女性化的文学,并且具有一种女性化的美感:“好写女性生活和女性之美而带来的审美新感受。”[2]与诗歌相比,词更适宜于表现女性的美。旱在词的原生阶段的作品敦煌民间词中,就有对女性美的细致刻画,如:“颜容二八小娘,满头珠翠影争光,百步唯闻兰麝香”(《竹枝子》)等。而就文人词来说,温庭筠则是第一个着意于描写女性的词人,其艳情之作中的抒情主人公绝大部分都是美丽而孤独的女性,“词中所展开的对女性美的高度专注的境界,在中国广义的诗史上可以说是空前的。”[3]以温庭筠为代表的花间词人对后来的两宋词人对女性的描写影响很大。



宋词中的女性,都是被作为客观审美对象来描写的不管她们的身份如何,都是那么的千娇百媚,妖娆多姿。她们简直就是美的化身,美的精灵,给人以美不胜收的感觉。这种女性之美是怎样体现出来的呢?综观词作,便可发现,词中女性之美既是整体的,又是局部的,整体的女性之美是从容貌、体态、情态、歌舞技业等局部的美体现出来的,而这些局部的美,正是宋词中的女性美的构成因素。因此,可以从局部的美来了解宋词的女性美

一、容貌、体态之美

女性的容貌、体态是女性美的最直接、最明显的体现。女性较好的容颜和美妙的身姿,总是引人注目的。当然,这对那些风流多情的才子词人来说,不仅会使他们眼睛为之一亮,精神为之一振,而且也往往能够触发他们将其再现于笔下的兴致。于是,打开他们的词作,就很容易看到诸如此类的描写:

身材儿,早是妖晓,算风措,实难描。一个肌肤浑似玉,更都来,占了千娇。妍歌燕舞,莺惭巧舌,柳妒纤腰。

——柳永《合欢带》

琼枝玉树不湘饶。薄云衣、细柳腰。眉眼细、好如描。

 ——张先《醉红妆》

脸色朝霞红腻,眼色秋波明媚。云度小钗浓鬓,雪透轻绮香臂。

——(晃补之《斗百花》

芳脸匀红,黛眉巧画宫妆残。风流天付与精神,全在娇波眼

 ——周邦彦《烛影摇红》

这些词作从脸、眉、发、眼、手、肌肤、腰肢等多样的视点着墨,对女性的容貌、体态进行了形象的描绘,词中的那些女性被词人们写得妩媚动人、婀娜多姿、美仑美奂,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
二、服饰之美

如果说女性的容貌、体态之美是自然而成的美,那么,服装和饰物之美则是一种人工的美。俗话说:“三分人材,七分打扮”,华艳精美的服装和饰物,不仅能够衬托出人体之美,而且与美丽的人体相配,更能产生相得益彰的审美效果。然而.不管是词人意识到了服装和饰物对女性美的意义,还是出于一种不自觉的行为,他们对女性服饰的描写,都比较多,并主要突出其浓艳、华贵、富丽。如:

宫锦袍熏水察香。越纱裙染郁金黄.薄罗依约见明妆

——贺铸《减字院溪沙》

天碧罗衣拂地垂,美人初著更相宜

——欧阳修《浣溪沙》

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玉阑无语点绛唇

——柳永《南歌子》

淡黄衫子郁金裙,长忆个人人

——柳永《少年游》

约腕金条瘦,裙儿细裥如眉皱

——吕渭志《千秋岁》

呈现在我们眼前的,简直就是一场琳琅满目的服饰博览会,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些被绣衣金缕、罗裙缓带、翠锢宝钗装扮起来的“模特”,个个都是柔婉修美,风姿绰约。
三、情态之美

从女性美的形态来看,女性容貌、体态、服饰之美,更多的是一种静态美,而风情姿态之美则是一种动态美,它比女性容貌、体态、服饰给人的美感更为生动鲜明。培根说过:“在美的方面,相貌的美,高于色泽的美,而秀雅合适的动作之美,又高于相貌之美,这是美的精华,是绘画所表现不出来的。”[4]因为女性的情态既有外在的美感,又指向女性的思想感情和心理状态。宋词中的女性,不但形体美丽,而且情态也是多姿多彩的。如:

叮含羞整翠类,得意频相顾

——欧阳修《生查子》

笑捻红梅彝翠翘。扬州十里最妖烧,夜来绮席亲曾见,撮得精神滴滴娇

 ——苏轼《鹤鸽天》
见客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李清照《点绛唇》

这些词中所描写的只是女性的一刹那间的神情、动作,但却使人感受到她们那种可爱迷人的仪态和风情,同时,也形象地传达出女性的娇羞、喜悦、依恋、忧愁等复杂的心绪,留给人们许多美感和回味。

四、技艺之美

宋词中的女性,除了容貌艳丽,体态轻盈,神情丰美之外,她们的歌舞技艺也令人陶醉。特别是那些青春美丽的歌妓。她们歌声动人,舞姿优美,词人在与她们的流连盘桓中,对她们的歌舞技艺赞叹不已。 “风流妙舞,樱桃清唱,依约驻行云” (晏殊《少年游》);“美人为我歌新曲,翻声调,韵超出宫商,犀筋细敲,花瓷清响,余韵绕江梁” (杨无咎《一丛花》);“笑捧玉觞频劝客,浣溪沙里转新声,花间侧听有流莺”(王灼《浣溪沙》);“爱把歌喉当筵逞,遏天边,乱云凝愁,言语似娇莺,一声声堪听” (柳永《昼夜乐》);“韵胜仙风缥缈,的皪娇波宜笑。串玉一声歌,占断多情风调。清妙,清妙,留住飞云多少” (辛弃疾《如梦令》)……宋代歌坛重女音、尚婉媚,要求词的歌唱者是念奴一般有姿色、善歌唱的女子。加上她们风情万种的仪态、轻盈美妙的舞姿,就更令人沉迷倾倒了。试看:

轻敛翠蛾呈皓齿,莺转一枝花影里。声声清迥遏行云,寂寂画梁尘暗起。玉斝满斟情未已,促坐王孙公子醉。春风筵上贯珠匀,艳色韶颜娇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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