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咏雨诗比较赏读

四川省绵竹中学  龚志华

李商隐的诗大都隐晦迷离，如人教版第三册所选的《锦瑟》，但也有不少咏物诗，清新雅致，晓畅易懂，不仅体物工切，摹写入微，还能够通过多方面的刻画，传达出物象的内在神韵。如他的两首咏雨的小诗。

微雨

初随林霭动，稍共夜凉分。

窗迥侵灯冷，庭虚近水闻。

细雨

帷飘白玉堂，簟卷碧牙床。

楚女当时意，萧萧发彩凉。

第一首咏的是微雨。微雨是不易察觉的，很难把它真切地表现出来。诗中描写全向虚处落笔，借助于周围的有关事物和人的主观感受作多方面的陪衬、渲染，捕捉到了微雨的形象。开头两句写傍晚前后微雨刚落不久的情景。微雨初起时，只觉得它随着林中雾气一起浮动，根本分不清是雾还是雨；逐渐地，微雨伴同夜幕降临，它分得了晚间的丝丝凉意。后面两句写夜深后微雨落久的情景。微雨久落后气温下降，人坐屋内，尽管远隔窗户，仍然感觉出寒气透入户内，侵蚀到闪烁不定的灯火上；同时，落久后空气潮湿，雨点逐渐增重，在空寂的庭院里，可以听得见近处水面传来细微的淅沥声。四句诗写出了从黄昏到夜晚间微雨由初起到落久的过程，先是全然不易察觉，而后渐能察觉，写得十分细腻而熨贴，但又没有一个字直接刻画到微雨本身，仅是从林霭、夜凉、灯光、水声诸物象来反映微雨带给人的各种感觉，显示了作者写景状物出神入画的艺术功底。下字也极有分寸，“初随”、“稍共”、“侵”、“冷”、“虚”、“近”，处处扣住微雨的特点，一丝不苟。

这首《微雨》的妙处在于避免从正面铺写雨的形态，只是借人的感受作侧面烘托，显得非常灵活而新鲜。

第二首诗咏的仍是雨，细雨。但侧重点与写法迥然有别。诗篇一开篇就打了两个比方：将细雨由天上洒落，想象为有如天宫白玉堂前飘拂下垂的帷幕，又象是从天空这张碧牙床上翻卷下来的簟席。帷幕、簟席都是织纹细密而质地轻软的物件，用它们作比，既体现出细雨的密致形状，也描画了细雨随风飘洒的轻灵姿态。接下来，再借用神话传说材料作进一步形容。这里说，想象神女当时的意态，那茂密的长发从两肩披拂而下，熠熠地闪着光泽，萧萧地闪着光泽，萧萧地传送凉意，不就同眼前洒落的细雨相仿佛吗？这个比喻不仅更为生动地写出了细雨的诸项特征，还特别富于韵致，逗人遐想。

整首诗联想丰富，意境优美，如“帷飘”、“簟卷”的具体形象，“白玉”、“碧牙”、“发彩”的设色烘托，“萧萧”的清凉气氛，尤其是神女意态的虚拟摹想，合成了一幅神奇谲幻、瑰丽多彩的画面。

由以上，我们可以得出两首咏雨诗的如下比较点：

一是侧重点不同。《微雨》侧重写下雨的过程，而《细雨》重在勾勒细雨的姿态。

二是表现手法不同。《微雨》借人的感受作侧面烘托，而《细雨》全属正面铺写，充分发挥比喻与想象的功能。

三是风格有别。《微雨》偏于写实，而《细雨》更多浪漫情味。

两首咏雨诗反映出作者咏物的多样化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