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原生态

作者:萧凤芝
关于《红楼梦》,读的人确实很多,但是有资格指点议论的,不是太多,尤其有了权威机构专业人员专门进行规范研究以后,能发话的人就更少了。的确,任何探索都有个眼界高低见识深浅的问题,一不小心就会闹笑话,但是怕闹笑话就不敢往前走,也不是事。

我也没资格指点议论,我想我拥有的只是对《红楼梦》的敬意和对《红楼梦》作者的敬意——或者,或者我先承认好了——我敢试探《红楼梦》,我确实有点“妄”。此外还谈什么资格的话,那就是从小就有的百读《红楼梦》的热情和百读之后的理解,以及我成年之后自己创写百回文字《五杨清平记》的经历,以及类似十载五次的艰辛——当然不敢和《红楼梦》比——所以还请研究《红楼梦》的专家和学者们,慈悲为怀,宽容待我。

此外,一代一代学人所做的关于《红楼梦》的奠基性研究工作,对我一步一步加深理解《红楼梦》异常重要,为此我永远尊重同辈和前人。这些前人首先是胡适,关于《红楼梦》胡适先生虽然没做连续很长时间的研究,但是他开门见山的那种总括整个红学纲领的见解,不论其观点后来证明是否正确,早期的红学前辈俞平伯他们不要说了,包括知名的不知名的后来的研究者们,包括我们这些碌碌无为却始终以读《红楼梦》为一生志趣的普通人,如果有探索《红楼梦》的勇气,如果有什么关于《红楼梦》的想法,有什么可以称“妄”的见识即便是伪见识,我们使用的方法,还是从胡适先生那儿学来的,说他是红学的师祖,当之无愧。当然我们真正学不学得到手胡适的精神,“做学问要从不疑处有疑,做人要从有疑处不疑。”那真要看各人的悟性了。红学前辈俞平伯先生说:“红学家虽变化多端,孙行者翻了十万八千个筋斗,终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虽批判胡适相习成风,其实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说这些后来研究《红楼梦》的人们,都是胡适的徒子徒孙,有点好笑,其实一点也没有错,我只怕我还不够格。

除了胡适及少有的一些红学名家之外,默默无闻的红楼学人,我也从他们的研究成果中受益良多。今天我是站在他们的肩膀上看《红楼梦》的文字风景,为此我对前辈和同辈一样都心怀尊重。

我愿意采用推理的方式展开《红楼梦》原生态试探,试探《红楼梦》的推理及建立红学新坐标是怎么样一个心路过程我也愿意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我的每个观点或结论差不多都是开放式的,欢迎批评批判,欢迎严厉质疑,亦不排斥带科学论据的否定性意见,只要说理真诚。

推理之一 甲戌本“惜止存八卷”指的是“一卷十回、八卷共八十回”

《红楼梦》甲戌本传世到现在被我们看到的止有断续的十六回,装订成每四回一册共四册,上面有清代收藏家刘铨福的跋文,其中说道:“脂砚与雪芹同时人,目击种种事,故批笔不从臆度,原文与刊本有不同处,尚留真面,惜止存八卷。”

刘铨福先生的“惜止存八卷。”让后辈学人好费踌躇,甲戌本最著名的收藏者——红学祖师胡适先生在他有生之年最终断定:“曹雪芹在甲戌年写定的稿本止有这十六回。”

近来我看到今人邓遂夫先生辑校的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校本》2005年7月第三版(修订新版)——这个校本的各版一直是红学耆宿周汝昌周老先生长篇做序——以此推断邓先生的工作口碑是很好的。他完全不同意胡适的观点,我注意到这个新版本关于“惜止存八卷。” 在第346页有个注解如下:

校注②甲戌本每一页中缝的编序,是以每一回为一卷。这里所称“惜止存八卷”,则显然不是就中缝编序而言,或当实指存八册。而甲戌本现存只十六回,分装四册,是以每四回为一卷册。对于刘铨福所称“惜止存八卷”,胡适曾猜测说:“大概当时十六回,分装八册,故称八卷;后来才合并成四册。”其实这样猜测并不合乎实际情况。甲戌本以四回为一册,应是在过录本形成之际,便按原底本格式装订成这样了。其每一册开头的一回(即第一、五、十三、二十五各回),皆于回目前多抄一行与原抄字迹相同的书名,即是明证。这是为了让阅读的人不论拿到哪一分册,皆能清楚地辨别是何书。可见,此处所云“惜止存八卷”,正说明刘铨福初获此本时尚存八册共三十二回;今存此本,仅及刘氏当初所藏之一半。而胡适以其未必可信的猜测,进而推断“曹雪芹在甲戌年写定的稿本止有这十六回”,则更其荒谬也。

邓先生指胡适荒谬,先不讨论。这里要说的不论是胡适先生还是邓遂夫先生,关于甲戌本“惜止存八卷。”他们所做的算术要么是二八一十六回,要么是四八三十二回,两套算术难别高下,无分优劣。

不仅是胡适和邓遂夫,就连去世的天才作家张爱玲女士,关于甲戌本也在她的《红楼梦魇》(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1995年12月第一版)P 066写道说:“清代藏家刘铨福跋‘惜止存八卷’,此本每页骑缝上标写的卷数与回数相同,但是刘氏当时收藏的‘八卷’自然不止八回,而是八册,共三十二回,是否连贯不得而知。”显然她的算法也是四八三十二回!

我们现在有幸看到的《红楼梦》早期抄本资料比以前多多了,我们的眼界可以不必止盯着一个甲戌本,我愿意以理工科思路打开来看:庚辰本八十回缺两回十回一订共八本;戚序本十回一卷一目录共八卷八十回;乾隆甲辰菊月梦觉主人序本也是八十回,不知道几回一装订,但是它确实是十回一目录的!跟戚序本一样;还有己卯本,虽说残缺得不行了,那目录看上去几乎也是十回成一小单位的!

况且,从刘铨福的跋文来看,他说:“海内收藏家处有副本”,我相信他很应该知道当时《红楼梦》各抄本的稿本状态。别看我前边说要用理工科思维,我不去做乘法算术,我就直接用推理,根据庚辰本、戚序本、梦序本、己卯本等等版本十回一顿挫的规律,我已初步相信甲戌本“惜止存八卷”——这八卷的意思是十回一卷(本),八卷共八十回!

会有人出来反驳我的:怎么怎么你说乾隆甲戌年就有八十回本抄出来了?不会吧?——不会!

先不要说不会,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甲戌本——进一步说就算是它的祖本——它就不是乾隆甲戌年(1754 年)抄出来的!且先看我推理之二。

推理之二 《红楼梦》各抄本断裂于“第八十回”这一“齐唰唰”现象,被人们忽视了

历来《红楼梦》学人们关于《红楼梦》各个抄本的研究,大家都无例外很老实的相信眼见为实的文字。于是,因为这个抄本上有一句“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的话,我们就叫它甲戌本,说这一本是曹雪芹在乾隆甲戌年写出来的;又因为另一抄本上有“庚辰秋月定本”字样,我们就叫它庚辰本,又说此一本是曹雪芹在乾隆庚辰年写出来的;以及类似的己卯本类似的说法,我就不重复了。大家还查出了天干地支所对应的公元纪年。而且还发挥一下,推出了至今了无踪影的1756年本,即所谓“丙子本”,——不管有无实物也无——胡适告诉人们说:“大胆的假设”!

研究者就说甲戌本是1754年抄成的本子,庚辰本是1760年抄成的本子,己卯本自然是1759年的本子啦!——当然需要自圆其说告诉说那指的是它们的祖本或底本,不是现在我们看到的本子,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些本子虽说珍贵已极,不过是那些本子的过录本,如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我们或可以称之为底本的儿子本、孙子本!——所以本本上面才会有雪芹去世之后乾隆丁亥年(1767年)的畸笏批语,以及绝无仅有的甲午(1774年)泪笔,那都是后来的后人又补录上去的!云云。
张爱玲女士在她的《红楼梦魇》(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1995年12月第一版)P002~P003写道:“《红楼梦》的一个特点是改写时间之长,——何止十年间‘增删五次’?直到去世为止,大概占作者成年时代的全部。……改写二十多年之久,为了省抄工,不见得每次大改几处就从头重抄一份,当然是尽量利用手头现有的抄本。而不同时期的早本已经传了出去,书主跟着改,也不见得每次又都从头重抄一份。”

张爱玲女士核心的观点,以为《红楼梦》初稿一问世便大受世人欢迎,就有人开始热情着主动着抄出了抄本出来,于是他们成了早期《红楼梦》抄本的书主。后来,随着曹雪芹漫长的改写过程,那些热情的书主都跟随着作者在他们保有的早期抄本上屡次抄配作者重新改写的部分,当然抄漏了某一段是在所难免的。她的这一观点,差不多也是主流红学专家们多年来固持的观点,用来解释各抄本之间内容和文字此出彼现,歧异无边以及异文异字的现象,而且能解释通。更有红楼学人把这一观点加以综合概括,使之系统化起来,他们认为,早期脂评抄本《石头记》正文的差异,主要是由下面三个原因构成的:

第一,过录时所据底本的不同。曹雪芹于“悼红轩”里创作《红楼梦》前八十回,“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可以说每次较大的增删,都形成一个新的底稿本,至少也有五个不同的底稿本的。依据这五种不同的底稿本而传抄出来的抄本,自然在文字上会有差异,甚至个别章回有截然不同的文字的。如果对现已发现的十几种抄本进行比较、鉴别,多少是可以看出这些抄本过录时间的先后、所据底本的异同,以及各抄本间的相互关系来的。第二,早期脂评抄本,既使属于同一支系的,各抄本的正文也是有差异的。但这种差异是由于抄录者的文化水平高低不同,抄录认真与否而造成的。有的抄录者文化水平低,抄错字句、漏文、圈改处就较多;有的抄录者不认真或有意偷懒,抄录时将长句缩成短句,或将整段,整句文字删去。这种情况,在现存的十几种抄本《石头记》中都可以找到大量例证的。第三,有计划、有目的删改原稿,然后再行过录。这种情况在较晚的几种抄本《石头记》,如戚序、蒙府、梦稿、甲辰诸本,表现的尤为典型。

但是这样的解释在其它方面有不圆满的地方。而且明显的,抬高抄手们了,也冤枉抄手们了。

张爱玲女士的“改写二十多年”之说与《红楼梦》开篇“十载五次”说法的矛盾不在我本文论及,但是她观点中“不断改写不断抄出去”的次生说法,一样解释不通顺为什么《红楼梦》脂本各抄本没有结尾而齐唰唰截断在第八十回这一重要现象。只这个问题就无法用天才作者的不断改写、热情书主的不断抄配来解释通顺。

我想曹雪芹任何一次重新改写《红楼梦》,都是在《红楼梦》前一版完整的情况下进行的,至少应该是告一段落以后再回头去改写。热情的书主们如果伴随前行,在他们早期抄本上跟着不断补配,那只会发生前头改写部分补配不齐的问题,各抄本哪怕是其中有一个,怎么会都没有看似完整的结尾?庚辰本、戚序本、梦序本、蒙府本、列藏本、靖藏本都无一例外如此!我相信甲戌本也是如此,这些本子都在第八十回掐断了,为什么其中没有一个抄本是完整的?它们都不约而同断裂在第八十回,这是个不容忽视的大问题,而这么多年恰恰把红学专家们绕糊涂了。今天我要用理工科思维捡起来。

红学前辈俞平伯是仅次于胡适的一位长者,我一样从他的研究成果中获益最多,关于《红楼梦》在第八十回戛然而止,在《八十回后的红楼梦》一文中,俞先生自己无法解释的解释是揣想曹氏在写到八十回时,“他在那时病死了,《红楼梦》在八十回并不成为一个段落,以文章论,万无可以终止之理,那时必有不幸的偶然事情发生,使著书事业为之中断。”———照俞先生一解释,这书写都没写完,仿佛《红楼梦》的整个五次增删修改过程就更不用存在了!

俞先生的观点看似很好的解释了各抄本突然中断于第八十回这一现象,实际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因为解释不了《红楼梦》“增删五次”的问题,实际任人都不好相信这一揣想的,因为现存《红楼梦》庚辰本上多有畸笏叟在雪芹去世之后乾隆丁亥年(公元1767年)写下的批语,批语上明明屡次提到八十回后的文字!诸如“玉兄悬崖撒手”、“茜雪、小红狱神庙文字”、“花袭人有始有终”、“妙玉瓜州渡头”、“凤姐扫雪拾玉”、“卫若兰射圃”等等文字,再具体不过了!而且哪儿会有一个天才的写作者,会把他的书写到一半,比如说八十回,先就打住不往下写了,而调回头去孜孜修改他前头写好了的文字达五次之多,那确实解释不通的。

《红楼梦》各抄本为什么不约而同断裂于第八十回,且看我推理之三。

推理之三 作者生前没有抄本传出来,脂本各抄本都抄成于作者去世之后

让我试试用理工科思维碰一碰各抄本齐唰唰断裂于第八十回这个问题。

我要插一下稍做解释,红学热在世界范围内,当然主要还是在汉语范围内,数十年以至将近上百年持续高烧不退,不免给人以错觉:使红学专家们往往以今天我们对待《红楼梦》热情似火的态度,来推断雪芹同时代的古人对待《红楼梦》也恩遇有加。

我相信历史的实际情况远不是这么回事。

我们先看程高本序言,序言中说:“是书词意新雅,久为名公钜卿赏鉴。”或者还是戚廖生序言还是梦觉主人序言,我就不再一一引了,这些序言确实写得都不错,为《红楼梦》说了不少的好话,今日看来都非常中肯,但那在当时还只能算是些个别辞令而已。

序言说好不一定书就好,你要不信我举个例子:但看我们今天就去上海书城,到里边随便拿一本什么破书,只要有序言的,是不都会说“巅峰之作,引人入胜”或者“藏诸名山,流芳后世”之类?比戚序、高序、梦序不知道动听多少!你会见到不给原书说好话的序言吗?

且归正传。曹雪芹在他生前,从《红楼梦》开天辟地时候算起,到他去世时止,支持他的也就是他身边的几个同甘苦的亲密知己,我们知道名号的有脂砚、畸笏、棠村或者梅溪,他们是少有的几个雪芹及其《红楼梦》的同道者,似乎也是他的亲属。那时候没有什么热情的书主争着要抄他的书,没有什么特别青目他的王府侯爷给他资助,从改写过程看,书是早就写完了,只不过当时出版社的态度,借空空道人的话:“石兄,你这一段故事,……,我纵抄去,恐世人不爱看呢。” 说《红楼梦》没有市场,那已经是最客气的回绝了!
《红楼梦》不能问世,曹雪芹无法,而又不能够放弃,他的灵魂除了封闭在一部《红楼梦》里,再没有其他思想内容,他只好一再地改写,改来改去,改写到死。雪芹感觉到的世态炎凉与悲哀,一定比我们想象得到的要多得多,俞先生说:“雪芹为人是很孤傲自负的,并且还穷愁潦倒了一生。”又说:“雪芹自命之高,感愤之深,所以《红楼梦》一书,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相信俞先生这话用来形容天才的写作者,是很贴切的。

再回到为什么第八十回突然断裂的话题。

我们且看红学名家冯其庸先生的《敝帚集——冯其庸论红楼梦》(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2005年2月第一版),冯先生给书起名字是很谦虚的,说是《敝帚集》,想是借用成语“敝帚自珍”的意思。此一书收录的《论程甲本问世的历史意义》一文,关于脂本系统和程印本系统有无渊源的问题,冯先生举了四个例子:

(一)“石桥跨港”问题

在己卯本第十七回至十八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里有两句话:“石桥跨港,兽面衔吐。”己卯本影印底本上“跨”字已破损残存右半上部如“ 叁”形,后经藏主用朱笔添补成“跨”字,此补笔看来是现代藏书家陶洙的手笔,其时间不会太早。此残存部分粗看就像繁体的“叁”字,今查此句庚辰本逕作“石桥三港”,但在“三”字旁又墨笔旁加一“跨”字。同样此句作“石桥三港”的还有“蒙古王府本”、“甲辰本”、“舒元炜序本”和程甲本。由这个“三”字再衍化,“列宁格勒藏本”和“红楼梦稿本”都作“之”字,此句变成了“石桥之港”。在众多的乾隆抄本中惟独“戚廖生序本”作“石桥跨港”,文字完整无损。其余甲戌、郑藏本都缺此回,无从查考。倘依此字的衍化作为线索的话,那么程甲本这个“三”字的来源,只有庚辰本、蒙府本和舒序本。按程印本总体的文字较多近于庚辰本的情况来看,似乎它的底本应属于庚辰本一系,但是我们还是再看一些例子为好。

(二)“冷月葬诗魂”问题

按第七十六回黛玉与湘云联句,黛玉此句程甲本作“冷月藏诗魂”,寻其底本渊源,则庚辰本此句作“冷月藏死魂”,“死”字点去原笔旁改为“诗”,此句实是“冷月藏诗魂”。“列宁格勒藏本”、“甲辰本”皆作“冷月藏诗魂”,惟有戚序本、蒙府本、梦稿本作“冷月藏花魂”。今以“诗”字为寻求程甲本底本的线索,则无疑又找到了庚辰本的头上。

(三)“芦雪广”问题

程甲本第四十九回李纨道:“我这里虽然好,又不如芦雪庭好。”这个“芦雪庭”四十九回凡七见,皆作“芦雪庭”,到五十回一见,又作“芦雪亭”。查庚辰本四十九回七处,五十回一处,皆作“芦雪广”。蒙府本、戚序本以上各处又皆作“芦雪庵”,梦稿本又皆作“芦雪庭”,列藏本又皆作“芦雪庐”。在众多乾隆抄本中,只有甲辰本与程甲本完全一样,故如果要以这个“芦雪庭”或“亭”字作为线索,来寻求程甲本的底本渊源的话,又不免要找到甲辰本的头上。

(四)“不想次年”问题

程甲本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一段,原文说:

这政老爷的夫人王氏,头胎生的公子名唤贾珠,第二胎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就奇了,不想次年又生了一位公子

这个“不想次年”,脂本系统的甲戌、己卯、庚辰、蒙府、列藏、梦稿、甲辰诸本都是如此,只有戚本、舒序本作“不想后来”。程乙本改程甲本时,又将此句改为“不想隔了十几年”。如果依此句来寻求程甲本的底本渊源,则只好得出程甲本出自早期脂本的大致结论来,事实上我看暂时也只好如此。

其实我更愿意相信,“石桥三港”或“石桥之港”的“三”字和“之”字,是从“跨”字的“足字旁”衍生出来的,我们但看庚辰本旁改的那个“跨”字的足字旁,就是这样的又像“三”字又像“之”字。雪芹亲手写的“跨”字不够好,大概也是如此情况。

冯先生许多的精力用于《红楼梦》校勘,他的例子再有用不过了!那还是说的程印本和脂本之间的渊源不确定,其实《红楼梦》各脂本就不能肯定哪两两抄本之间存在什么严格的承继关系。就连庚辰本和己卯本,大致看上去是差不多的,被专家学者归为近亲,那其实不一样的地方也完全按渊源说不通。所以我们要另寻天窗走出来。

我相信,庚辰本、戚序本、甲戌本、己卯本、甲辰本以及一切的一切乾隆年八十回《红楼梦》抄本,这些抄本抄写的年代,都在曹雪芹去世若干年之后,它们共同的祖本就是曹雪芹去世后遗留唯一的手稿,通俗地讲这些抄本都是照着雪芹遗留的手稿真迹抄出来的。雪芹去世之时他的手稿有一百回,内部还未理顺,但至少看上去一百回大样还完整。但是若干年之后就不一样了,作家的遗稿开始丢失,在第一本抄本开抄时,那时的手稿已经完全遗失了八十一回以后的部分——其实在丁亥年春天以前,《红楼梦》手稿已经开始部分地遗失了,畸笏老人所说的遗失的“五六稿”我们究竟不知道该是多少回。

这是我的一个开放的尝试性初步观点,也是我要建立的红学新坐标的一个重要支撑点。我真诚地欢迎金玉良言式的批评和补充甚至是否定意见,只要更好更圆满,只要我们对得起《红楼梦》其书和作者就好。

会有人出来诘问的:如果如你所说,所有的抄本都是照着雪芹身后的唯一遗稿抄写成八十回的,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各抄本截断于第八十回。但是!那为什么各个抄本没有抄成一模一样呢?甚至没有两个抄本完全一样的!而且相差都那么远!异文改字此出彼现,歧异无边之处,多的数都数不完!你难道不知道吗?

面对诘问,说脂本各抄本都抄成于作者去世之后,各脂本都截断于“第八十回”是大证据,但是为什么各抄本之间文字差异这么大?确实还嫌说理不足。

且看我下面推理之四做补充。

推理之四 作者临终时他的手稿,因为长期锻词炼句及反复改写,乱如天书

我们千万不能忽略,在曹雪芹那个时代,他那时候的物质条件没有办法和我们现在比,没电脑没复印不说,那时候的纸张是很贵的,人们无论读书与不读书,识字与不识字,贫贱与富贵,无一例外的敬重“经书字纸”。雪芹不会轻易就废弃前边手稿而重抄一份新的只为自己用,即如专家们所推测的:“五次增删有五部底稿,后来的过录本都以这五部底稿为各自祖本。”那时候百回文字要抄一遍谈何容易,而且雪芹家贫,他不可能畅开来随便用纸,有传说他写《红楼梦》实在没纸用了,就用黄历翻过来写,这是不是真的,我们没有办法考证,但是他创写《红楼梦》时家里很穷总没错。他的十载五次的改写是个无可奈何的过程,我想他不大改的时候,他也做不成其他事情,只是无目的不间断的在稿子上锤炼词句,只要他感觉他的书无法问世,命运不确定,这么大的一个块垒在胸,他不会有心做其他事情,他当时唯一能做的,是沉迷着不停地修改,改过来,改过去。于是,我们就看到了,今日的甲戌本凡例和庚辰本第一回第一段重合的部分有差异:

甲戌本说:“此书开卷第一回也,”

庚辰本说:“此开卷第一回也。”

甲戌本说:“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推了去,”

庚辰本说:“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校去,”

甲戌本说:“何堂堂之须眉,诚不若彼一干裙钗?”

庚辰本说:“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此裙钗哉?”

甲戌本说:“背父母教育之恩,负师兄规训之德,”

庚辰本说:“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谈之德,”

甲戌本说:“虽我之罪固不能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不肖,则一并使其泯灭也。”

甲戌本说:“虽我之罪固不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不肖,自护己短,一并使其泯灭也。”

甲戌本说:“其风晨月夕,阶柳庭花,亦未有伤于我之襟怀笔墨者,何为不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

庚辰本说:“其晨夕风露,阶柳庭花,亦未有妨我之襟怀笔墨,虽我未学,下笔无文,又何妨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 

以上甲戌本和庚辰本这一段文字比较,这些加点的字句,我举的不过是几个例子,还不是全部不一样的,谁说得上来是甲戌本好,还是庚辰本好?当然是都好!因为不是后来什么人“妄”改,那真是作者本人长期锻词炼句的结果!除了作者自己,别人哪怕是最喜欢《红楼梦》的人,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热情,这么深的痴迷,关键是他根本想不到,因为无论改与不改,雪芹的词句那看上去都是很好很好的!在别人是挑不出毛病来的。

大家不信的话我还是说这一段,到了戚序本上,词句方面这些加点字一会儿同甲戌本,一会儿同庚辰本,一会儿又完全不同甲戌本或庚辰本了:

戚序本说:“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

戚序本说:“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女子?”

戚序本说:“虽我之罪固不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之不肖,自己护短,一并使其泯灭。”

戚序本说:“其晨夕风露,阶柳庭花,亦未有防我之襟怀,束笔阁墨,虽我未学,下笔无文,又何妨用俚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

不仅是以上三本,实际《红楼梦》各个抄本在字词句异同方面都是这样此出彼现,歧异无边,包括本文推理之三中引用的冯其庸先生列举的四个例子。程甲本相较抄本异字更多,一直都有《红楼梦》学人估计说是抄手臆改,那我们就太高看抄手的水平了!又说是不知道何人“妄改”,以此怀疑脂砚或畸笏的人品,那可是没什么证据能拿得出手来的,痛骂高鹗的人就更多了!但是我以我仅有的沧桑阅历来看,截至到程甲本,那时候没有名利的驱使,天下不会有这样人,这么平白无故就对别人的姣好文字产生天大的修改热情,除非作者自己。

我的理工科思维解释是,雪芹创写《红楼梦》的时代,文字修改规范化水平不及现在,那时候没有国家标准《汉字编辑校对符号通则》之类,雪芹一改再改的字只能是涂一下,改个字,抹一下,再改个字,忽然他捉摸捉摸又要改回去了!忽然他连这个词都准备换掉了!就凑合着写在这个字旁边,冯先生用词叫“原地旁改”,这种状况我们但看庚辰本七十回以后自校自改的模样,戚序本上第六十八回前三页小字改笔的模样,那看上去就仿佛雪芹原稿改笔的样子!《红楼梦》经过十年的不停修改,修修改改,大段改写先不说——诸如文字板块的分化组合与新生再造,就说是字词方面的小改小换,挨挨挤挤着原地旁改五六个字七八个词,到底取的是那一个?雪芹去世若干年后抄写抄本时让抄手选,没人指导的话,那会难坏了抄手的!

再比如说各回的回目,那回目的占地儿该是宽松一点的,因为相当于是标题嘛。雪芹一改再改的,那面目也难以肯定了,如第八回,甲戌本上第八回回目是“薛宝钗小恙梨香院贾宝玉大醉绛芸轩”;戚序本作“拦酒兴李奶母讨厌 掷茶杯贾公子生嗔”;己卯、庚辰二本作“比通灵金莺微露意 探宝钗黛玉半含酸”;程乙本作“贾宝玉奇缘识金锁 薛宝钗巧合认通灵”,我愿意相信这些都是雪芹的改笔,不会是什么别人“妄改”,而且这几个回目就在雪芹遗留的手稿上同一页并列着。但看各个抄本这第八回回目之下所辖的文字,除个别用字略有歧异之外,那内容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推理之五插入一句话:《红楼梦》各抄本文字的歧异是对作者的纪念

我看庚辰本影印本的时候恍惚有个感觉:抄手在抄写《红楼梦》的过程中,其实靠抄手的水平他是读不下抄不来雪芹的《红楼梦》手稿的!专门有一个水平不错的人在旁边替他指点着手稿上的一字一句他才能抄下去,这个人看上去象畸笏叟!遗稿上字句异常难认的时候,畸笏叟都是把句子读出声来,抄手就边听边看边抄写下去,所以庚辰本上有数不过来的同音错别字,是校对时才改掉的。

而且我还感觉,畸笏叟一片苦心,他在指导不同的抄手抄出不同的抄本时,尽量取和上一个抄本不同的字词,他这样做的意思,那是对雪芹的特殊的纪念——就象为《红楼梦》保留《风月宝鉴》的早期名字是纪念雪芹之弟已逝的棠村一样,甲戌本脂批说:“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睹旧怀新,故仍因之。”——雪芹比棠村更需要纪念,那么纪念他的方法和保留《红楼梦》旧的名字如出一辙——尽量保留各个时期雪芹的改笔。——这只能是雪芹生前最亲近的人所为,不然他完全可以只抄出来一个干净的抄本,然后其它抄本就照着这个抄本再抄好了,所谓儿子本、孙子本——那么我们今天就不会看到这么众多有价值的《红楼梦》版本了——就象如果不是为了纪念棠村和另外什么人,《红楼梦》带《风月宝鉴》的众多书名也不会让现在的我们这么晕头转向了!

畸笏叟这位老人家看上去晚年是很孤苦的,我感觉他或许就是坚持用《红楼梦》作书名的那位吴玉峰——“无玉疯”?当然他是雪芹及其《红楼梦》最可靠的同道者,这位同道者对《红楼梦》的沉迷不亚于曹雪芹,我想他的沉迷到了什么程度,除了主持着抄出不同版本的《红楼梦》来,他到去世为止,不再能做其它事情,而且他也很不幸,没有后代。

主持抄本抄写的人看上去像畸笏老人,我这个感觉是从看庚辰本上的朱批以及错别字及改字得来的,当然不一定很准了,只供参考。
推理之六 接续推理之四:作者临终时他的手稿,因为长期锻词炼句及反复改写,乱如天书

好,说到这里,该要说到核心问题了。

且说那时候雪芹添写和改写《红楼梦》大段文字时,用的只有纸、剪子和糨糊,大文字板块增删那应该是剪子糨糊伺候,而个别字词修改他靠点改就可以了,要加长些的句子就要靠引出去长线引回来,或是不要的长句子就划长线涂抹掉,那要是改了主意又想要了呢?这种时候肯定有,所以雪芹学乖了,他用大黑笔涂掉句子是异常谨慎的,他甚至只轻轻做上不要的记号,以留条后路。

但是在雪芹身后,无论是增的还是删的字词句还是段落,在抄本形成的时代,这样的记号别人是轻易辨别不出来的,包括畸笏老人,更别说抄手了!他的一部手稿上,各个改写时代的痕迹都有,如“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的话, 如“庚辰秋月定本”的标示,如“己卯冬月定本”的标示,划掉等于没划,都保留下来了,而各抄本又为了纪念他而故意歧异开,把我们都装进口袋去了!

我不相信有“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的话,就明白可以说乾隆甲戌年就真的有抄写完整的早本《红楼梦》脱离雪芹手稿而单独流传出来了,毕竟这句话是在第一回开头不久的时候,一般作者把他的长篇小说开头一改再改那都不稀奇,抄抄开头也容易。而且我也不肯定“再评”就是指的第二次评阅,我初步愿意相信“再评”指的是“再加上评”的意思,是第一次评注,是紧跟第一次写作而后发生的,主要评注工作看上去都是雪芹自家边写边注完成,脂砚和畸笏还有其他人都是后来陆续加入进来以起“三句半”作用的,这一点我采信胡适先生一部分的观点。我愿意把“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这句话,看成是作者第一次完成带评的初稿,初步整理整齐后找出版社准备把他的作品问世时,志得意满心情的流露——那是需要特别纪念的。后来的挫折,我们可以想得到,所以才能看到“庚辰秋月定本”、“己卯冬月定本”字样,作者心中一遍一遍地说:“这次改完就定稿了——!不再改了——。”言下之意是这回出版社不会拒绝《红楼梦》了。实际完全不如他希望的那样,所以他只好接着改,只到他死。

我想雪芹要进行长篇文字改写时只好靠贴条或是挖补,贴不牢靠挖不彻底那就悲惨了!他的大段的增删靠的多是剪子和糨糊,增删内容还不能乱了页码,又没统一符号,我想他某一页的手稿肯定是很乱很琐碎,任谁都保不齐认走眼了,比如第一回僧道和石头的啰嗦对话,比如第二十五回借薛蟠心思亵渎香菱、宝钗和黛玉的魇魔法一段差劲文字,比如第五十五回开头说老太妃病不能省亲不能猜灯谜的牵强帽子,这些看似废物的文字倒是要也不要?畸笏叟也费尽踌躇,虽说是为纪念雪芹,那也是揣摩出他原意好呀,反正都在他手稿里呢,于是,僧道与石头的对话抄进了“甲戌本”,亵渎香菱、宝钗和黛玉的魇魔法一段文字和老太妃病不能省亲不能猜灯谜的文字抄进了庚辰本,等等。

此外,《红楼梦》太庞杂了!大文字板块之间的分化重组新生再造在五次增删时不停地发生,连雪芹自己在改写过程中,他都只好靠加些书签之类的字条提醒自己,头昏眼花的时候也会犯先失盗后丢东西的次序错误,他的宝贝手稿《红楼梦》当然不会太像样,十年改写下来到他乾隆壬午年突然去世时止,他遗留下的肯定是很窝囊的一部手稿。

我相信到雪芹去世时,他那手稿让一般人看上去肯定是去天书不远了!

我们看庚辰本上的文字修改,那只是在不要的字上轻轻点一个黑点儿而已,然后旁边再写一个,那黑点儿点小了,根本看不出来,我想雪芹的原稿改笔也是如此,而且更多更杂。于是等到雪芹去世之后多年,抄手抄书的时候,畸笏或是另外一个《红楼梦》的同道者,他是根据自己的判断在几个改字中选一个以为合适的字念给抄手————都是雪芹的字,雪芹的句子。

就算同一个抄手同一个文字指导,再抄一遍时,他也不能保证同一处修改他选的是同一个字或是错开了没有,包括畸笏叟这样水平不错的老书生,但是他能掌握住大关节,面对雪芹的遗稿上无数的琐碎,他也会对不同的改笔最终该取哪一个文义有迷惑。我相信十载五次增删所指的五次,该是指《红楼梦》文字板块结构上大的改动或者是《红楼梦》全文文字的贯通性统一润色,这些过程畸笏叟是清楚的。而个别段落的锤字炼句时时都有,不一定非包括在这五次增删里,雪芹时时都在做,畸笏不一定字字句句都清楚。而今天的我们是完全没办法搞清楚雪芹先用哪个字,次改哪个字,最后又用了哪个字——各个抄本歧异的字差不多看上去都通顺,虽然品级不一样——比如黛玉的眉目描写,以后再说。

如果还有人有诘问,下面就不再是推理了,是一个简单的结论告诉大家。为了排列整齐起见,姑且还叫推理,推理之七。

推理之七“十载五次”的增删改写时间,延续到作者离开人世那一时刻,他在改第二十二回时去世

曹雪芹去世于乾隆壬午除夕,那时已是公元1763年初,十载五次的增删是延续到这一时刻的。他的最后一次增写,是添加了第十七、十八回元宵省亲文字,同时他删去了“良宵花解语”至“灯谜悲谶语”这四回文字,即今日我们看到的第十九回至第二十二回,我们今日看到的第二十三回一开头,本是紧紧跟着第十八回文字的,删去的四回文字是早期遗留的正月文字和老元宵节猜灯谜文字,我另外撰文解释,这里不展开说,只告诉大家今本庚辰本第42回前的批语:“今书至三十八回时已过三分之一有余。”为什么批书人把第四十二回当成第三十八回?四十二减三十八刚好就是差的第十九至第二十二这四回文字。

但是,在雪芹去世前不久,他改主意了,他打算把逐出去的四回文字接回来——所有的作家都不太忍心把自己作品的某一部分无情的舍弃掉,除非实在烂得要不的了。于是他给这四回文字穿靴戴帽,改头换面,他快死了,改头换面改不彻底了,留下的矛盾之处有贾环到底在这个正月里病没病,大姐儿出痘好没好,邢夫人、贾赦和宁国府都没影了,正月二十二怎么又过一次元宵节了,等等,还有细节。

这六回文字的增删再造构成了《红楼梦》最大的一个裂谷,是作者临终前推动《红楼梦》走向文学巅峰屋脊而发动的最后一次造山运动——创设大观园,这次造山运动一直被很好的掩盖着,如果你要看,你先要搞清楚文官的行当,此外你就去仔细读庚辰本《红楼梦》第二十二回及其它抄本的第二十二回,这是一个天设的迷魂阵,解读它真的需要机缘的。当你从迷魂阵里走出来,你会发现《红楼梦》的不同文字板块代表不同的地质年代,多么的不可思议!这个大裂谷在各个《红楼梦》抄本至程高刻本上都留有宽窄不一的裂隙,这些裂隙的存在更进一步证明了《红楼梦》各个抄本实际都抄成于作者去世多年之后。

推理之八 其他杂项

1“脂砚即史湘云。”是周汝昌周老先生的观点。

“脂砚即雪芹,也就是那个爱吃人嘴上胭脂的宝玉。”是胡适之先生秉持的观点。

脂砚和雪芹是两个人,是靖本批语告诉大家的:“前批知者寥寥,不数年,芹溪、脂砚、杏斋诸子皆相继别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我们也只好跟着相信靖本批语。

就算脂砚另有其人。

但是我一直直观地相信“脂砚斋”和“脂砚”是两码事,“脂砚斋”是雪芹习惯使用的文学工作室的名字。就如“美龄”是蒋夫人名字,而“美龄号”却是蒋总统座机一样。脂砚斋里除了雪芹,别人出出进进也无妨,这些人是雪芹及其《红楼梦》的同道者,脂砚可能是其一,如果另有其人的话。
2 多年以来,《红楼梦》研究者都更重视甲戌本和庚辰本,认为是脂本双璧,而戚序本总在遭人厌弃,别的本子比戚序本更好不到哪儿了!我相信,我们对戚序本缺乏研究,这么多年我们忽视这本子了。戚序本和甲戌本、庚辰本一样,是个好本子,其实凡是脂本差不多都是好本子。包括程甲本的前八十回,我们应该重新换个角度看。至于程乙本,我先慢下结论。

3 无论脂砚、畸笏还是不知名的抄手,甚至续书者,就算是高鹗,我们可以讨论他们的水平高低,疏忽与否,但是我们不好随便就说他们“妄”,他们的人品我们应该尊重 ————其实他们很可能一点都不“妄”。

4 我发现我不仅可以从前辈的研究成果中受益,我还可以从前辈的研究误判中受益。同样,今日的《红楼梦》研究者容易打嘴仗,互相之间因观点不同而出言不逊都不足为奇,辩论和攻讦都是好事,我也发现我从辩论的正方观点中受益,我也发现我从辩论的反方观点中受益。没有辩论,没有争鸣,那就不存在学术进步。

5 我真诚地看重前辈和同辈《红楼梦》学人的辛勤工作,今日我站在他们的肩膀上看《红楼梦》的文字风景,明日我也愿意当一块垫脚石,只要有可能,我心甘情愿被踏得粉身碎骨,给继续前行勇于探索《红楼梦》的人们铺路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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