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为尧舜用 且向烟霞托

作者:王惠梅

一、陆游隐逸词的题材

刘克庄《后村诗话续集》卷四把陆游的词分为三类:“其激昂慷慨者,稼轩不能过;飘逸高妙者,与陈简斋、朱希真相颉颃;流丽绵密者,欲出晏叔原、贺方回之上。”[1]此即爱国词、隐逸词、纤艳词。唐圭璋先生的《全宋词》共辑录陆游词145首,其中爱国词不到20首,隐逸词约70首,纤艳词50余首。可以说隐逸词在陆游词中占了一半。具体而言,其隐逸词可分为道家词、渔隐词和田园词。

1.“身闲心太平”——道家词

刘师培《论文杂记》说“剑南之词,屏除纤艳,清真绝俗,逋峭沈郁,而出以平淡之词,例以古诗,亦元亮、右丞之匹,此道家之词也”[2]。 夏承焘先生也说陆游有不少词是“萧飒衰颓,道人隐士气息很浓重的”[3]。如《鹧鸪天》:

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 贪啸傲,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hk]

[jp2]乾道二年,张浚北伐失败,陆游被劾“力说张浚用兵”而免归,卜居于山阴镜湖,此词即其归里后所作。词中写了隐逸生活的纵心任性:喝完了美酒(玉瀣)就散步穿过竹林,看完了道经(《黄庭》)就躺下来观赏山景。在风景如画的大自然中恣意优游,任情啸傲,但透过优游啸傲的表层,还是不难体会到他内心深处“虚负凌云万丈才”(唐·崔珏《哭李商隐》)的抑郁,于是最终一吐真实心曲:“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慨叹“由来君臣间,宠辱在朝暮”(白居易《寄隐者》),控诉南宋政府对抗金爱国志士的打击迫害。同此心声者还有《长相思》:“悟浮生,厌浮名,回视千钟一发轻。从今心太平。 爱松声,爱泉声,写向孤桐谁解听。空江秋月明。”同样抒发了勘破世事,欲在松泉之间抚慰心灵回归本真的渴望。

陆游此类词作体现出了浓厚的道学思想,这与当时的社会环境及其家学交游是有很深的渊源的。南宋时,“释老方外之徒,上则出入禁苑,结交王侯;下则周旋于士大夫之间,讲经说道,成为座上客。”[4]而陆游一家又世代笃好道教,祖佃、父宰都多方外之交。陆家藏书甚丰,道书一类就有两千余卷,陆游阅读了不少。此外其师曾几和他所交游的方外道学之士对他亦影响颇大,所以他自言“少时喜方药,晚亦学黄老”(《春日对花有感》),在“蹭蹬乃去作诗人”(《初冬杂咏》)后写了不少道学之词。
其词亦多写修道、炼丹的游仙生活,如《好事近》:

挥袖别人间,飞蹑峭崖苍壁。寻见古仙丹灶,有白云成积。 心如潭水静无风,一坐数千息。夜半忽惊奇事,看鲸波暾日。

作者借幻想飞入无欲无求的仙界,表达自己想要摆脱尘俗之累,忘却对家国的牵念,获得“心如潭水静无风”的精神休憩的愿望,清真绝俗,似不食烟火人之语。另如“黄庭读罢心如水”(《一丛花》);“向药炉经卷,忘却莺窗柳榭”(《安公子》);“华岳烧丹,青溪看鹤”(《木兰花慢》)都是此类作品。

2.“醉听风雨拥蓑眠”——渔隐词

垂钓自古以来就是隐逸者赖以寄托人生怀抱的表征,所谓“古来贤哲,多隐于渔”(刘克庄《木兰花慢》)。当隐士走入山林薮泽,也就意味着渔樵生活的开始。此时,江湖薮泽不仅仅是一个寄身其中的生存空间,更是一个相对魏阙而言的精神空间,它积淀了古代文人特有的文化心理、审美情趣和价值取向。虽然陆游由于始终无法忘怀家国而未能成为真正的隐者,然而山水林泉之美、天地万物之祥和却曾无数次拨动他的心弦,抚慰着他受伤的心灵,他在乾道二年罢归之后,一直居于山阴,地近镜湖,于是便有了诸多“渔歌菱唱”(陆游《长短句序》)。如《鹧鸪天》:

懒向青门学种瓜,只将渔钓送年华。双双新燕飞春岸,片片轻鸥落晚沙。 歌缥缈, 橹呕哑。酒如清露鲊如花。逢人问道归何处,笑指船儿此是家。

仕途的偃蹇,使他感叹世无知音。然而在燕飞春岸,鸥落晚沙的翩然自在中他似乎悟到了“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庄子·齐物论》)的真谛,在歌声隐约, 橹声欸乃的怡然自得中觅到了新的知音,找回了失落的自我,体悟到了铁马冰河之外另一番诗意栖居的妙处,使他陶醉于“物外烟霞供啸咏,个中鱼鸟同休逸”(赵磻老《满江红》)的高情远致中了。又如:

岁晚喜东归,扫尽市朝陈迹。拣得乱山环处,钓一潭澄碧。 卖鱼沽酒醉还醒,心事付横笛。家在万重云外,有沙鸥相识。(《好事近》)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鹊桥仙》)[hk]

王炎抗金幕府被迫解散后,陆游自南郑前线调回四川,做了“冷官无一事,日日得闲游”(《登塔》)的散官,淳熙三年(1176年),他以“嘲咏风月”、“燕饮颓放”的罪名被免官。此时他自称“免官初觉此身轻”(《饭保福》),不久离蜀东归,居于山阴。投闲置散的词人暂时忘却了尘俗之累,在远离红尘名利场的云霭林烟中,沉潜心神,悠然林下,友烟霞、盟鸥鹭,享垂钓之乐、乐烟艇之浮,做起了闲云野鹤般的“无名渔父”。此外,这类山容水态之咏,棹舞舟模之什还有 “新来有个生涯别,买断烟波不用钱。沽酒市,采菱船。醉听风雨拥蓑眠。三山老子真堪笑,见事迟来四十年”(《鹧鸪天》);“一弹指顷浮生过,堕甑元知当破。去去醉吟高卧,独唱何须和。 残年还我从来我,万里江湖烟舸。脱尽利名缰锁,世界元来大”(《桃源忆故人》);“千岩高卧,五湖归棹,替却凌烟像”(《青玉案》);“惟有断鸿烟渚,知我频回顾”(《桃源忆故人》)。

3“聊试扶犁手”——田园词

其实,陆游对山村田园的喜爱和对乡民诚挚淳朴情意的赞美在其诗《游山西村》中即可见出: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扣门。

同样,这种恬淡闲适、悠然世外的情怀也在其词中得到了充分地体现。在陆游入蜀被任命为成都戎幕之前,曾经在三荣郡治任地方官,停留70日,其间他到一山村,忽觉“萧然如世外”(《桃源忆故人》序),不禁对宁静祥和的乡村生活大为欣羡,遂留下了有浓郁田园气息的《桃源忆故人》:

斜阳寂历柴门闭,一点炊烟时起。鸡犬往来林外,俱有萧然意。 衰翁老去疏荣利,绝爱山城无事。临去画楼频倚,何日重来此。

垂暮之年的陆游遭罢黜后,在山阴过着一边读书耕作,一边行医乡里的田园生活。此时他谢绝了与权贵显要的往来,却与农民过往甚密,“身还民服,口诵农书”,“身杂老农间”(《晚秋农家》),还“种菜三四畦,畜豚七八个”(《幽居》) ,参加一些家业劳动。同时他还在日常生活中实践着自己民胞物与的素志。陆家祖辈多方药之书,陆游对医学也颇有研究,常常采药、给乡民送药看病,“采药归来,独寻茅店沽新酿”(《点绛唇》);“骑驴每带药囊行,村巷欢欣夹道迎,共说向来曾活我,生儿都以陆为名”(《山村经行因施药》)。在此期间清新冲澹、恬静优美的田园词有:

还山荷主恩,聊试扶犁手。新结小茅茨,恰占清江口。 风尘不化衣,邻曲常持酒。那似宦游时,折尽长亭柳。(《生查子》)

素意幽栖物外,尘缘浪走天涯。归来犹幸身强健,随分作山家。 已趁余寒泥酒,还乘小雨移花。柴门尽日无人到,一径傍溪斜。(《乌夜啼》)

从宦元失漫浪,还家更觉清真。兰亭道上多修竹,随处岸纶巾。泉冽偏宜雪茗,粳香雅称丝莼。翛然一饱西窗下,天地有闲人。(《乌夜啼》)[hk]

词人“随分作山家”后,在扶犁躬耕、采药治民之余还常常买醉茅店,与乡民开怀畅饮话桑麻, 闲暇时品茗吟咏,到山中寻梅,到溪畔散步。此时的他幽栖于物外,在暮山千嶂、长烟落日、渔唱声声中已然成了“管领山川的散人”,他不由得陶然醉乎其间了。

二、陆游的隐逸思想及矛盾心态

其实,我们细一追问,便发现陆游隐逸词淡泊闲适的表层之下,掩盖了词人无法摆脱的“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深层悲剧意识,面对当时政局衰颓、国脉如缕而统治者却在歌舞升平中醉生梦死、苟安享乐的局面。作为一位头脑清醒的有识之士,他这些山水林泉之音在企求于大自然的怀抱中抚慰心灵的表层下,始终无法摆脱爱国忧患意识之底蕴。

1.许国虽坚,朝天无路——陆游隐逸思想成因

陆游出生于宋徽宗宣和七年(1125),正是金朝灭辽的一年,从此金朝成为宋朝的威胁,战乱的氛围与逃难的生活笼罩着诗人的整个童年。其父陆宰为人耿直,因主战而被劾职,由京西携眷南归,实为逃难,在“南来避狂寇,乃复遇强胡”(《杂兴》)时“兵间脱死命如丝”(《寓叹》)、“几不保头颅”(《杂兴》)。记事之初便颠沛流离使他对金兵的践踏欺凌充满了仇恨。南渡后,陆宰结交的都是骨鲠气节之士,陆游后来在《跋傅给事帖》中谓:“绍兴初,某甫成童,亲见当时士大夫,相与言及国事,或裂眦嚼齿,或流涕痛哭,人人自期以杀身翊戴王室。虽丑裔方张,视之蔑如也。”[5]2290其《跋周侍郎奏稿》中亦曰:“一时贤公卿与先君游者,每言及高庙盗环之寇,韩陵斧柏之忧,未尝不相与流涕哀恸,虽设食,率不下咽引去。先君归,亦不复食也。”[6]在此“国势危蹙”之际,“忠臣烈士忧愤感激之举”(同上)更深深地坚定了他“少年志欲扫胡尘”(《书叹》的决心,使他愿誓死“拥马横戈”(《秋怀》)、“手枭逆贼清旧京”(《长歌行》)。

此外,陆游从小就身受儒家思想熏沐,其师曾几言传身教的爱国主义教育又对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所慕在经世”(《喜谭德称归》),认为“君子之学”的最高境界是“尧舜其君民”(《跋吴梦予诗编》),所以抗敌御辱,忠君报国成为萦绕其一生的情结。但其仕宦生涯却偃蹇蹭蹬:他28岁参加进士会试,“锁厅荐送第一,秦桧孙埙适居其次,桧怒,至罪主司。明年试礼部,主司复置游前列,桧显黜之,由是为所嫉。桧死,始赴福州宁德簿”。[7]12057孝宗即位后朝中主战派占了上风,陆游摩拳擦掌致力于抗金事业,提出了很多用人行政方面的建议,希望统治者能励精图治,光复中原。但由于张浚举兵北伐时,部下将领不和,加之投降派掣肘,抗战终于受挫。朝廷又立即动摇,走上屈膝求和的老路。乾道二年,陆游也被加上“交结台谏,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5]2290的罪名,罢黜还乡,这是陆游仕宦生涯的第一次较大的挫折。闲居5年后,出于“俸钱虽薄胜躬耕”(《雪晴》)的口腹之役,他又做了夔州通判。乾道八年,四川宣抚使王炎将其召至南郑幕府任干办公事兼检法官,此时陆游48岁,这是陆游一生中唯一一次轩昂壮烈的戎马生涯。他深感振奋,开始了亲临前线“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观大散关图有感》)的抗金斗争,积极为王炎出谋划策,认为“经略中原,必自长安始,取长安必自陇右始。当积粟练兵,有衅则攻,无则守。”[7]12058但陆游的意见还未被采纳,他北伐的希望和计划就破灭了。同年9月,王炎被召回京,旋即罢免,幕僚遣散,陆游又回到成都,流徙于蜀州、嘉州等地,做了地方闲散小官。这次挫折使陆游深感“报国欲死无战场”(《陇头水》),后日益颓放,自号“放翁”,终于在淳熙五年,54岁时离蜀东归。晚年的20余年几乎都在山阴过着“渔翁共醉,溪友为邻”(《沁园春》)的生活。

2.身寄湖山,心存河岳——陆游的矛盾心态

终其一生,陆游都被一种矛盾情结所困扰。仕与隐,出世与入世常常使他处于痛苦的煎熬之中。他骨子里满怀一腔爱国热情,但同时又挚爱着宁静的自然。他自称“爱山入骨髓”(《晨起看山饮酒》),“平生爱山每自叹,举世但觉山可玩”(《饭三折舖舖在乱山中》)。所以,做官时,他一方面强烈渴望着能经世济国,一方面又魂牵梦绕着家乡的山水,而罢归后,在享受湖光山色之美的同时又恨不能“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 (《观大散关图有感》),痛心疾首地惦念着北国尚未收复的失地。

陆游为官时就曾厌恶官场的尔虞我诈,希望摆脱功名利禄的羁绊,象张志和《渔歌子》中的渔父一样,自食其力,自足其乐。他在高宗绍兴三十一年,从敕令所删定官调升为大理寺司直时,住在临安的“百官宅”(下级官员居所),有两间小屋子,因其“甚隘而深,若小舟”,故名之曰“烟艇”,并作《烟艇记》以记其事、述其怀:

……盖尝慨然有江湖之思。而饥寒妻子之累,劫而留之,则寄其趣于烟波洲岛苍茫沓霭之间,未尝一日忘也。使加数年,男胜锄犁,女任纺绩,衣食粗足,然后得一叶之舟,伐获钓鱼,而卖芰芡,入松陵,上严濑,历石门沃洲,而还泊于玉笥之下。醉则散发扣舷为吴歌,顾不乐哉!

虽然,万钟之禄,与一叶之舟,穷达异矣,而皆外物,吾知彼之不可求,而不能不眷眷于此也,其果可求欤?意者使吾胸中浩然廓然,纳烟云日月之伟观,揽雷霆风雨之奇变,虽坐容膝之室,而常若顺流放棹,瞬息千里者……”

为了家国陆游舍弃了自然,然而官场的大门却拒绝向他开启,无奈他最终又回归到了山水中疗伤,正如孟子所言“予岂好嘲咏风月哉,予不得已也!”[hk]

一颗赤诚报国的心不得已转而“嘲咏风月”,充满了伤感、焦灼与愤懑。

林语堂说过:“中国人被认为是讲求实际的民族。然而他们浪漫的一面也许比现实的一面更深刻,这一点表现在深刻的个性中,在对自由的热爱中,在乐天的生活态度中……在内心里,每个中国人都想当流浪汉,过流浪生活。如果没有这种精神上的依托,在儒教控制下的生活必将是无法忍受的。道教使中国人处于游戏状态,儒教使中国人处于工作状态。这就是每个中国人在成功时是儒家,而失败时变成道家的原因。道家的自然主义正是用来慰藉中国人受伤心灵的止痛药膏。”[8]林语堂所言的道家“游戏”情结——对自由的热爱,其实也是在潜意识里自始至终伴随着陆游的。当兼济的理想一再受挫,当时事维艰、国运衰微,英雄却又请缨无路、报国无门时,它便冒了出来,上升到了意识层,成为拯救焦灼不安心灵的一剂良药。但一旦社会环境、客观条件给儒家营造了适宜的土壤,道家便又只能让位而不得不做陪衬了。二者似乎是一对好兄弟,是主人的左膀右臂,但似乎又要时不时地争宠,想证明谁才是主人的最爱。它们是矛盾的,其实主人更矛盾。常常举棋不定,左右徘徊,在兼济与独善之间痛苦地游移。白居易曾提出过“中隐”的思想 :

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不劳心与力,又免饥与寒。终岁无公事,随日有俸钱……人生处一世,其道难两全。 贱即苦冻馁,贵则多忧患。 唯此中隐士,致身吉且安。 穷通与丰约,正在四者间。(《中隐》)[hk]

在白居易看来,中隐也是一种吏隐,他以散官、闲官为隐,在“小隐”与“ 大隐”之间寻找到一条折中之途,既可免除饥寒之患,又可躲避朝堂的纷争,而在为政之暇的登山临水中,在壶中天地的杯酒声色中尽享欢乐闲适。而“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唐·崔珏《哭李商隐》)的陆游虽然“逆胡未灭心未平,孤剑床头铿有声”(《六月十七日夜醉中作》),但却又“冷官无一事,日日得闲游”(《登塔》),似乎正应了白居易所言的在他看来恰到好处的折中之选。正如陆游62岁赴知严州时,孝宗对其所谕的颇有人情味却又意味深长的话:“严陵,山水胜处,职事之暇,可以赋咏自适。” [7]12058希望他去做一位悠游山水的田园诗人,别再操心什么北伐复国之事。所以仕宦时常常“叹官闲昼永,柴荆添睡”(《双头莲》)的他过的几乎就是白居易描绘的“吏隐”的闲散日子。在不能全然“忘机”的隐逸生活中,在梦幻般的自然美中,他一方面似乎在展示自己诗意的栖居,在努力趋近旷放与超脱中放下自己作为一个社会人的身份,而凸显自己自然人的角色,接近与感悟着自然中的一丘一壑、一花一草,藏其知虚其念,使个体生命与世界本体浑然相融,在融合中淡化人生的痛苦,在悲剧性的陶醉中化生命的痛苦为审美的快乐。而另一方面他虽伏其身却又不愿闭其言,常常借助于酒与诗词,在“醉”的境界里,在诗词的艺术世界中肯定自我,肯定人生,唱出自己至死不渝的许国丹心和激昂意气,给世人留下了大量撼人心旌、启人心智的精神财富,让千年之后的我们为其一生郁郁而扼腕叹息,为其精诚执著心存魏阙而感慨万千。

[参考文献]



[1] 刘克庄.后村诗话[m].北京:中华书局,1983:139.

[2] 刘师培.论文杂记[m].北平:朴社出版社,1928:29.

[3] 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m].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8 .

[4] 于北山.陆游年谱[m].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574.

[5] 陆 游.渭南文集:卷三十一[m]//陆游集.北京:中华书局,1976.

[6] 陆 游.渭南文集:卷三十[m]//陆游集.北京:中华书局,1976:2281.

[7] 脱 脱.宋史·列传:卷三九五[m].北京:中华书局,1977.

[8] 林语堂.中国人[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4:125. 

展开全文 APP阅读
©版权说明:本文由用户发布,汉程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若内容存在侵权或错误,请进行举报或反馈

精彩推荐